初雪

一个灰白的早晨，北京落了雪。

我被小鹿从梦里摇醒，仿佛，是在依稀的梦里，看到斜飘的雪花从窗口飞离。这一天，2005年12月31日。我们一脸欣喜和惊异地，站在年份的末尾。

我问莫，如果昨晚我们再多说一会话，是不是就可以第一个发现了雪。她说，会的，只是后来我们都累了。我于是回想，三个人坐在楼道里时的情景，午夜已过，只有安全出口的灯，还固执地亮着。莫和小鹿，抱头而哭，我拉着她们的手，没有言语。许多无可名状的情感，在这无底的深夜，一并喷薄，盛放。我们不知道，在这几小时之后，雪会静默里积在我们的屋顶，不知道，是一些什么，把各自的故事，悲伤或遗憾的所有，稀释融化，成了咸涩的眼泪。

我说，有些人，拥抱时很远，有些人，思念时很近。

靠在小鹿的肩上。这个坚强得近乎倔强了的女孩子，正热切而痛苦地爱着。她说，如果，他会是幸福的，那么她付出的情感便没有白费，她便可以如他所愿地放弃。我听了心碎。闭了眼睛，有一个世界，向我靠拢，又向我告别。那些爱情，那些年少的决意，我们如何明白，又如何无有保留地投入，哪怕粉身碎骨。我想，这一切是困难的，却又是无比美丽的。

本来，我们可以一直坐到天明的，可以遇见，第一朵雪花。

如莫说的，只是后来我们都累了。太多事，不是我们不想，而是无能为力。

于是雪在我们的梦境里落下，落下，等着你醒来，好在你睡意朦胧里，造一个世界的玉洁冰清。雪花，你是善良的。穿着睡衣站在阳台的我，惊叹得喊出了声音。

我突然明白，有时候我们需要晴空，有时候我们需要冰凉。

我会很勇敢，从薄薄的雪地上走过的时候，我这么决定。

而那些雪，是昨夜的泪吧。

这一年就这么过去，来不及整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