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记

我在八月。我在清醒与迷失的临界处徘徊。

夏天很深了。

夜风把露水涂在草尖,作为季节的馈赠,在晨早的浓白中闪烁。

蜻蜓,飞过我的窗口,飞过你的梦境,停在花丛,记忆起许多个被雨水打湿的日期,氤氲淡绿的气息,扑面而来。

我想到一个遥远的孩子,撑着红伞,走过灰蒙的小街。

那是多少个八月中,平常无奇的一天。暑假里的合唱队活动,每个孩子都领到新的歌谱。他们坐在音乐教室高高的椅子上,挺直了腰板,把嘴巴张得大大的。外边,断断续续地下着雨。是一个同样多雨的年份。

校园里的几棵小槐树,在前夜的暴雨里,竟被刮倒。休息时,孩子们举起雨伞涌出教室,去看那安静躺着的树。它的枝叶在一片灰暗里,是如此鲜美明亮的绿。原本平整的操场,也塌陷下一大块。

大家很兴奋。小时候,我们总是那么容易快乐。小小的变故,足以令枯燥的合唱队活动变得充满乐趣。卷发的音乐老师,把孩子们召回教室,于是歌声继续。

雨声沙沙间,童年稚嫩的嗓音,混合了时间的魔药,渗透入泥土,在后来的日子,长成此刻纠缠的藤蔓。

我不知道,我将在哪里停步。

那个遥远的孩子,是拖着雨鞋的足音,一路跟随着时间,从一个夏天,走进又一个夏天。而所有的经过,又不容挽留地被封锁,被销毁,如泪水,在枕上的浅浅湿迹,经不过阳光下的风干。

我们的夏天,总像是幻觉,在树的顶端,随着光影的浮动,流转变换。谁会在另一处长长的小街背后,想起你的八月。谁会在有星星的晚上,捡拾起光阴的碎片,拼成我们年青的模样。

我会在这里,在醒着,睡了的一个个昼夜,整理散失的气味和声音。经管,去年的一句喟叹,已成镜花水月中的一笔流水账。

我想,我将是飞过你窗口的蜻蜓,飞过你,最真实,也最虚无的梦境。

那里会开放着,洁白的苹果花,淡淡的甜味,落进我们的时光。

却那么慌张,那么匆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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