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沙
独行在季节的边缘,三月的雪花从天而降。
苍白的日光,预示着风沙,预示着我的回忆,被抛入深渊,像落在深井,捞不起的月亮。要用多少的热情,才足够把我们的岁月填满,永不枯竭。风沙将至,从春风未识的塞外,从飞沙走石的山岭,从湮没帝国与美人的荒漠,日夜兼程,一路奔赴。
我动身回北方 四处打听
她身世飘零
那时间的幽灵穿越爱情
听哀号的声音
梁朝伟用他并不美妙的歌声沉沉唱起。我曾在身上落满黄沙的春天街头,反复聆听这首叫《风沙》的歌。它让我想到遥远杳无的那些时代,想到旅人脸上的沧桑迷惘,想到那千年前的一句悲叹:饮马长城窟,水寒伤马骨。后来,自然又加入Jay的那曲《娘子》,便更有江南的烟雨如愁,折柳的娘子迟暮。
一道道关卡,早已不是简单的一种人文或地理分界,而是情感的天堑。高墙的那一头,是大漠孤烟的凄荒悲壮,是戍客思归的夜夜,群山的这一边,是长安的月光如练,是零落无望的年年。远方的人,有琵琶哀怨,有埋骨蓬蒿,关内的人,默泣在春风沉醉的故园,一季季枯竭着风华,随那小塘的荷花,固执地问着问着:何日平胡虏,良人罢远征。
断肠人在天涯,在爱人的视线无法触及的风雪。分别时,嘱咐着努力加饭餐,却明知,这之后已是永世的不见。你会在世界的某处执意等待,我们终于可以在未知的一种天地间相遇,作来世的比翼之鸟。——他们的相信,他们用勇敢和眼泪书写美到失真的童话。
那些可以执手相看泪眼的年代,随着旧时安谧多情的月色,一并灰飞烟灭。
风沙却从高墙的那一头,飞行到我们的城市。取代了曾经的锦书鸿雁。它们遮蔽了日光,用黄沙覆盖目光所及,落入你的发,你的眼,你的回忆。风沙无情,风沙多情,用近乎严酷灰暗的表情,哭诉大地的伤害。它是复仇者,正义的复仇者。
风沙 要带我去哪
是她 我一生挣扎
爱恨都放不下风沙 在断枝折花
天涯踩在我脚下我一路在牵挂
他的歌声继续。旅人的马瘦了,一片孤城,万仞高山。千古同一,人是情感的动物。男人用苍凉与雄浑,女人用悲戚与哀怨,见证那些时光带走的回忆,像那些不再的时代,遥远杳无,灰飞烟灭。英雄与红颜,连一具形骸也不见于历史,人的微小,被一次次有力而冰冷地证实。那么,我们还有什么是值得争夺不休的。
只让你相信,来生,我们可以做比翼的小鸟。纵使,你喝了孟婆汤,纵使,我们再也辨认不出对方曾经的模样,我也会飞到你的枝头,唱一支涕血的挽歌。
愿那些远方的风沙,落在你年轻的肩膀。愿你记得这座城的春天,记得一个尚未凋谢的我,无论那将是痛苦,还是幸福。
独行在季节的边缘,三月的天空,飞雪迎面。
风沙还没有来临,我没有恐惧。只是漫天的雪花,让我感觉生活的虚假。午后,竟有了明蓝的一角天空。大风把阴霾吹破,阳光蒙在我的脸孔,微寒的天气里,我开始想念你的手掌。感谢你赠与的全部温暖,在整个的冬季。
而回忆,永远是落入深井的月光。
那些沙尘,和所有的晴朗一样,被我们锁在日期的柜中,封存入永恒的无限。
你可以遗忘,你可以享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