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瞬光焰

消散瞬间的绚烂,留四处火药的硝烟在空气弥漫。

这一夜,和母亲捂着双耳躲在角落,看深暗的世界中,繁花丛生,拥挤人们期望的目光。

我们的城,在某一特定的时刻,幻化成光焰火蛇营造的绮丽梦境。你伸出手去,是不可触碰的幸福,混合在鞭炮的呼号叫嚣,引人下泪。

我看到,你们盛开,遮蔽了我的窗口。

烟火之美,或许,正在于美到窒息的爆发,猝不及防。

你短信说,你看醉了烟火。我想,这山水茫茫的两地,上演的大概是同一场,虚无绝美的幻觉。

记忆中的烟火,似乎要小的许多,不像今晚。只是孩子手中的点点光亮和火星。家门口的小卖店里就可以买到。价格也是非常便宜。

童年的春节,仿佛瓷娃娃脸颊上的两朵桃红,热烈甜美,而不失天真。

爸爸会在除夕的夜里放一挂鞭炮,我们就扒着窗玻璃向院子里看,心随着炮声咚咚地跳,炮声熄了,热饺子也出锅了。

现在的我,也时常想念。

那时候,还会和哥哥姐姐一道去庙会,买回木头的刀枪,撕打一番,或是几个人学了大人的模样搓几圈麻将。

如今的我们,都也成为了大人。各自奔忙,却不知所向。

我们,大概很难再一起拉着手,跑到庙会上花几块钱去玩一次套圈了,很难在一无所获之后,再满心遗憾地回家,撅着嘴骂套圈老板把好看的玩具都放在最远。

有些时间,是我们无可挽回和追悔的,只要,在当时的我们,有所记忆并深感温馨,就足够的了吧。

是的,我并不能够奢求,你的停留。

仿佛火车的驰去,原地的我,不过轻轻地挥手,祝福你的旅途。

你将经过风景,在深夜或清晨,会有放羊的孩子,站在荒芜的山梁,对你善意地微笑。

而我,会尽我全部可能来想象。一处纷落的雪白,一处日暮的彩霞,很多很多,属于你的快乐,和难过。

我们的记忆,我们的童年,在彼此的生活里刻下深印,各自封存珍惜,却从不提起。这是我们,最美的默契。

大舅带他的小孙子去看一棵洋槐树。

他指着楼房间孤零零的一棵树说,那是爷爷种的,原来爷爷的家就在那棵树的地方。

房子,早已不见,人,早已搬离或者逝去。只有树,那幸存的一棵树,近乎倔强地执意生长。

它在等待什么吗,是否,就是一个双眼洞张的小男孩,像曾经把它种在这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样?

我听着大舅说起老家的旧址,我看着他老去的目光里饱含了岁月的温情。树会知道,那个小男孩已经是有了皱纹的老人了。

那些绚烂的烟火,点缀了寂寥的日子。而日子,仍旧把一切带离,从未迟疑。

这一刻的自己,想拥抱着什么,用心来深爱。毕竟,我没有那么许多时间,再弃置挥霍,无所顾及。

认真地度过,如一株植物的萌发和挺拔,那么,即使是烟火熄灭后的黑暗,我们的心也能够和平富足,繁花迭起。

在盛开的光焰迷人中,世界的轮回,变得轮廓清晰。

能够掌握的,只是这呼吸的片刻。

转瞬而去,你的面孔,我的面孔,不无留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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