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这天

今天的节气，大雪。没有玉花飘零，只有寒冷，拨剌过树梢，叹息在蓝到虚假的天空。

新闻播报说，烟台遭遇了雪灾。雪的突骤，成为了暴虐和灾难。而看着电视画面上满世界的纯洁，我却只能够心生艳羡罢了。就有了想买张车票，坐上南下的火车，到那半岛的边缘去的冲动。看大海的落雪，看冬天无声息的冷静清寒。让我一个人去，不带行李，站在空寂的海滩，把尚存余温的双脚踩在松散凉滑的砂。想白鸥的不知去向，想温暖终于是瞬间的安慰，长久的，似乎不是夏天里的人声喧哗，而是我自己站立中的海岸。我仿佛看见，艳阳里，穿红色游泳衣服的小女孩跑进浅滩的浪花中间，仿佛听见欢笑，在并没有远离的记忆，沉浮游走，迷失在退去潮水的沙滩。让我一个人去，看大海的落雪。在十二月里，默声的丝丝难过，忽而近了，又忽而远。

而北京的此刻，是全无纯洁的。我坐在如春的房间，看电视上的雪花。并不以为那是灾难。

我并不如去年，在干硬的空气里热望一场雪的降临。即使，我愿意，在某天未知的夜晚，雪就这么，一朵朵开放在我们的屋顶，我们的树上，我们的十字路口，我们的街灯。那么，在梦里的你我，也会有了洁白的触觉，有凉丝丝的融化。然而，我终究是不会再去热切。不会了。因为那是不可以预约的幸福吧，只有突骤，才足够绚美感动。虽然，那也许将是暴虐，将成灾难。

如果，清晨醒来，雪封住我们的木门。如果我们只能够相拥着，在小小的房间，出不得门去。就烧一炉火热，让我们静坐，诵一段久远的诗歌，或者，读着你曾寄来的信笺。请你放下心来，陪我，听着雪花撞上窗玻璃的声音，回想我们的相遇，人海茫茫里，我们的灵魂是怎样懂得了彼此。如果，真的有这样一场雪，存封了我们此时的幸福，我将无怨于生命的匆忙。花会开吧，在不远的春天，你笑着，恬淡如旧。我们去哪里呢。不要着急，这些时光，是值得静静相对的。雪在积攒，那是一整个春天，那是，我们无尽的希望，和欢喜。困于风雪，又何尝不是幸运。

这个头脑里充溢异想的下午，陪小鹿去买衣服。她说，田是会选衣服的。我很荣幸。

最后，买了粉色的甜美毛衫，和红布格子的小裙子，非常女孩，非常甜美的装扮。她穿上，在我们面前轻轻转个圆圈。在那几步之间，青春的光彩照亮我的脸庞。女孩子都有粉色情结，曾有谁这么说。小鹿看样子也是很喜欢，在镜子间摆弄着，笑如花蜜。她把我们的大头贴贴在紫色的纸上，配上文字，又装进雪白的信封，放在我手心。她写：2005。12。07 为了准备小鹿的演讲服，田与小鹿逃文学史一节，前往五道口“大棚”淘衣，战果显赫，兴尽之时，立此存照，照毕，两人喜悟，美是太瞬间的事，自恋有理！照片上的两人，装可爱，却是实在的澄澈天真。

自恋，我曾说，这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。因为瞬间，因为不久固的美好，我们懂得融化和春天，我们好象雪花。干净的，有点落寞，却绝无苍白。看着鲜活的我们，我相信了小鹿无意中的那句：女人是如草莓的，鲜美，却短暂。在洁白的信封上，她用深蓝的墨水写，我们都是水灵的草莓。两颗草莓，好的冬天，坚硬的冬天，一起向镜头微笑，灿烂。

今天的节气，大雪。

我发觉一些深埋的，如化石的真实。我双手冰凉。

雪终于会落下来的。那一刻，你不要流眼泪。

12月7日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