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夕今年

一声喟叹之后,谁知,又是多少的此去经年。

美丽的节日,七夕,在神话的光辉里,照耀星光迷人。而今天,我在一个净白如瓷的早晨醒来,望见的,是窗口的浓雾一片。一片浓白的世界,模糊了轮廓的楼宇,虚无了姿态的树木,像烟的扩散和弥漫,像晕湿的一幅水彩。

有雾的日子,让人感觉生命的不真。似乎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幻化的,一切的一切,你无法抓牢,它们和你的眼睛开玩笑,全部可以一个瞬息就莫名走失。在那些你还未及了解的时刻。

即使如此,我仍怀着极甜美的心境来度过这样一个美丽的节日。

我静卧着,轻闭了双眼,想象自己的身体被包裹在华丽的糖纸中,于是,有了蜜,从心房和心室的小缝隙间流出来,一丝丝卷着小浪花,随着血液,向我肢体的最末端奔腾。

我便获得了幸福,在小小的一个时刻里,我成了拥有甜蜜的孩子,或者,我本身就是甜蜜……

没有睡去,我只是用这样的方式,使自己合乎于这节日的欢乐气氛,不至于将它浪费。毕竟,如此美丽的节日是缺少的。

难免要提及爱情,一个说起来难免糊涂的词。

我不懂得爱情。我没有找到爱,也不曾遇见谁。我是匆忙地像花草一样兀自长大了。无休止地想念和回忆。我不拥有爱情,但我想象它的模样。

苏童写到,“有时候爱情是一种致命的疾病。”那一篇短文中,讲述了一对恩爱的老夫妻的故事。或许许多人都听闻过这样的传奇,相伴一生的两人,一方死去,不久一方也离奇死去。多数后者是无疾而终,表情平静而幸福。“我从此迷信爱情的年轮,假如有永恒的爱情,它一定是非常苍老的。”

我喜欢苍老这两个字,尤其用在爱情上。爱情,是苍老的,是相爱那天起就甘愿承受的疾病。这让我动容。

人们喜欢永恒,一切美丽的永恒。而美丽总是力不从心地老去了,变丑,锈蚀。若爱情可以苍老,那便是世间少有的美丽的永恒。因苍老而愈加美丽,愈加动人心魄的美丽。

而我,终究是不懂得爱情。

我参不透爱情的来世和今生,看不破劫数和命定。于是,我听不懂你的誓言,想不通拥有的所在。我没有找到爱,也不曾遇见谁。今天,这节日,似乎本与我不相干。

我却悄悄期盼和想望着,凝望爱人的老去,用我并不富足的光阴。我不知道自己,是否相信爱情,我却明白,我是崇拜爱情的。

爱情是圣洁的。

虽然,这世界太多时候,已经将它世俗化,太多时候,爱情几近成为物质的奴隶。我没有放弃信仰,爱情,应该是洁白的。好象这一个雾起的早晨。你可以不太清晰,可以不辨方向和远近,但爱情,一定是光洁而明亮的。

我在臆断爱情的模样。

而我,只有疾病,没有爱情。

天黑下来,天上的星星就亮起来。织女依旧,牛郎依旧,星光依旧,许多年。

我们仰望,想是哪一阵悲欢的歌声凋谢成银河。我们或甜蜜或悲戚地畅想,我们的日月,和爱人,想自己的一条河,想彼岸的虚无,时空的无限。

很多,在白日里无法想见的,都一并地盛开了,成就一座花园。繁茂地生长,蔓延,混合着芬芳和光芒,让新生的藤,触了你最温柔敏感的那一寸肌肤,触了你平日里麻木不仁的心魂。因为美丽的节日,因为美丽的神话,许多个不相识的自己一一苏醒,醒在陌生的花草间,迷惘又惊奇。

因此,这一个我,也开始莫名地说起爱情。

所以,在一个不相干的节日,我刻意迎合着气氛。

于是,甜美的心境中,升起灰蒙的烟,像焚烧着什么一样,发出刺鼻的气味。哦,是回忆吗,还是,爱情?

而我,不曾找到爱,不曾遇见谁。

我固执如此地坚定着。

我不懂得爱情。

我便无须追问爱情的去向和源流。便不需要想念和回忆。我焚烧,焚烧不知如何命名的东西。它光洁,它美丽,它没来及苍老,它匆匆死去。

我依旧躺着,时钟滴答里,光阴就这么荒废。窗口,是早已熟识了漠然了的景色,雾没有退去。我的蜜,在身体各处散播着快乐,而我清醒地明白了,我没有华丽的外衣,没有甜蜜的心。这是件残酷的事情,残酷在于,我竟然在真实的白日里醒着。如此赤裸地醒了。

另外的许多个自己,在那个瞬间里,倒下去。没了踪影。

爱一个人,小鹿会甘愿溺死在他眼窝的湖水里。

爱一个人,是无须思考和丈量的执意妄为。

可以很勇敢地去懂得爱情吗。我却终究是不懂得爱情,我只是迷恋它苍老的模样。

那会是一张简单到乏味的面孔,却是美丽,却是无染的圣洁。

你可以明白吗,爱情不需治疗和药物,爱情不施粉黛。

要用多少次的告别,才教你学会。

知谁,误了多少春风月华,多少红烛良宵。全付一声喟叹。是任我乘浮槎游弋天河,也无法相逢吗。多少的离情别恨,只化了沉吟两处的各自心绪。

星光,依旧是星光,照在你的河上,也照在我的河上。而夏雨的几次滂沱,又如何注满干涸。似乎,是全然的徒劳。万事是幻化的,如雾这般。

没有睡去,我迎合着节日的甜美。而我,无非是空空地生活着。

因为空,所以有用,可以簪一朵小花?

美丽的节日,七夕。又被我浪费掉了。

谁叫,我不懂得爱情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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