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荷

每一年,如赴邀约,七月,吹起荷风,款步而至。

是温婉如旧的清雅,略带幽思的身姿,盈盈满塘池水。她不言语,不喧哗,默声在那一处,深插在那一处,绿水浅泥。七月,荷,芬芳中复苏。在我亦清醒着的时刻。
与母亲观荷。从班班驳驳的雨水,到艳夏里琉璃般光洁的初晨。

我想着,17岁的夏天,在废园的小舟,听雨与荷的交响。再不回来的夏天,再不复现的风情。废园荒芜,而最后的一丝苍凉下的醉美也被人无情夺去。为了资金,或别的什么,在栽植荷花的池底做了手脚,于是,就这么死去消亡。连呻吟和悲鸣也没有留下。

谁去哀思,美丽生灵的不见。在七月,我不禁会想念,而所有的不过徒劳。

我们乘舟,观另外的荷。当晨早来临。
于是小小的舟上,许多个夏天的遗韵开始漫无目的地流散四处。
水影子晃荡荡映上船篷,我们似乎在流光间梭行。栏外,是碧透浓醉的枝叶和花朵,我倚着船舷,看明艳光洁里,飞舞回旋的蜻蜓,看那双双透光的薄翅,斜侧入晨早的光线。它们飞行,轻盈如丝,不费力气。那舞一样的的身姿,是七月之中,天地育生的赞美和灵动。于此时,荷仿若已不重要,只是这游船之上的一光一影,一吸一呼,才成难忘,才成兴味。

许多记忆和往事,在无可捕捉的瞬息逃遁。看荷,七月,谁临水独照。谁为谁记一笔流水帐。惦念一段混进尘埃的惦念。

执着在一己的天地里。尘世种种安排,仔细思量。
我转头,望老去身影的母亲。她微笑着,说,荷花开得真好。
我始终不可以明白的,在母亲的眼中已是洞明。

七月,如赴邀约,淡定如此,盛放无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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